不少人知道我做少數民族聖經翻譯顧問，他們都好奇地問我是不是所有的少數民族語言都通曉，不然怎麼可以擔任翻譯顧問呢？怎麼可以決定哪些翻譯是對，哪些是錯呢？原來在翻譯這專業裡，有一套學問叫做“回譯”，也有人叫“回翻”，兩個術語都是說同樣的事。是什麼的事呢？就是將一個已經翻譯好的譯文，為了要給不懂譯入語的人來看，比如讓顧問查看，就需要用顧問能懂的語言來翻譯譯文。簡單來說，假如譯入語是A，而顧問不懂A語言，那麼就要從A語再翻譯到顧問懂的B語了。這翻譯B語的過程在翻譯里就稱為“回譯”或者“回翻”。
回譯在民族譯經裡扮演重要角色，除了提供讓不懂譯入語的人能夠明白翻譯的內容外，也同時可以讓翻譯員知道所翻譯的內容是不是表達得自然、流暢和準確呢。你可能很奇怪，翻譯員難道不明白自己在翻譯什麼嗎？特別那些翻譯員的母語是譯入語，他們的翻譯難道會不流暢，不自然？是的，很多時候翻譯員在翻譯的過程中，因受源語的作者背景、文法結構和語言習慣影響，將源語的語言特性不知不覺中翻進譯入語裡面，造成讀者對譯文感覺不自然，甚至有時候會誤解。經常出現的包括因果語句的層次表達錯誤，假如譯入語的文法結構是屬於賓—動語系，這語系一般的因果次序是“原因句子”先於“結果句子”，但有時候希臘文文法次序是先表達結果，再說明原因，比如“這些人並不像你們所想的喝醉了，因為現在才早晨九點鐘”（徒2：15）但在賓—動結構下，假如翻譯員受源語的因果次序直接用在翻譯，讀者會覺得譯文莫名其妙，怎麼“因為這些人不像你們想的喝醉了，結果現在才早晨九點鐘”。翻譯員只有按賓—動次序翻譯為“現在才出太陽的嘛，這些人不是像你們想像的喝醉了酒的”，這樣才能夠將意思清楚和自然地表達出來。當回譯出現含糊、混亂的情況，閱讀回譯的人就知道有地方出現了問題。至於具體是什麼問題，有時候能憑經驗可以知道，但不少時候則需要花上時間問清楚才瞭解是什麼情況。
那麼什麼人做回譯比較適合？一般情況下能操雙語，即譯入語和當地本土語（可能是國家語言）的人最為適合。另外，做聖經譯入語回翻的人最好不熟悉聖經。為什麼呢？因為熟悉聖經的人容易將自己以為熟悉的內容寫成回譯，忽略譯入語的表達。那麼不識字的人可以做回譯嗎？回譯可以有不同方式來進行，所以回譯的人不一定要懂得讀和寫，假如不會讀譯入語，那麼會讀的人將內容讀給回譯的人，然後回譯的通過錄音或者有人幫忙記下用語言說出來的翻譯。假如回譯的人懂得讀譯文，又可以用本土語自己寫下來，這樣回譯的過程會比較迅速。不過在實際操作的時候，特別是文字版，因為過去大部分民族語都沒有文字，現在的文字都是新創作的，所以能看懂譯入語的人實在不多。
做聖經回譯其中一個重要程式是在做的過程裡不可以看聖經，就是什麼版本都不能看。假如回翻員看著聖經來做，回譯員很容易受到聖經內容影響，比較容易參照所看到的內容來進行回譯。要記得，回翻其中的功能是讓不懂譯入語的人知道內容是不是準確，假如參照著現存聖經譯本來做回譯，回譯員容易忽略譯文的錯誤，讀回譯的人就不能察覺翻譯出現問題。因為回譯員沒有現存聖經作參考，他們看的內容變得新鮮，所解讀的意思也可能跟過去認識的不同，這時的回譯都是回譯員自己明白和理解的。這樣的回譯，很多時候在表達上不自然，甚至有時候比較奇怪。比如“只是我們必須在一個島上擱淺”（徒27：26），回譯過來就會是“咱們的這艘船無論如何都將在湖中間的一塊地，旁邊水淺的一個地方，不能行駛而停在那裡的”。回譯中文後，讀起來不太自然，流暢，有點奇怪的。為什麼呢？因為在譯入語沒有“島”，“擱淺”等詞，只能用描述方式將意思表達出來。所以回譯很多時候除了讀起來不自然，句子也一般還是比較長的。這些不流暢，甚至奇怪的表達，正好反應譯入語的特性，將翻譯以準確又表達自然的方式展現出來。
下麵是正統規格的回譯：
Ki ssy
ki gjoo zhyssǒo
zh? xoomoo （譯入語）
他 TOP 他 跟 小酒 喝 COMP.NML（字對字回譯）
Maliya gjoo
tǒe li máe ggód
dé ry
馬利亞
跟 一起 名字 寫 上 去.
他和瑪麗亞訂婚了，跟她一起去寫名字（登記） （中文自然翻譯）
Ki tǐgvōe Maliya
agvae tóe ā.
那 時候 馬利亞 孩子 孕 PRF.
那個時候，瑪麗亞已經懷孕了.
回譯這套工具，不單讓翻譯的人明白自己所做的內容是不是準確、自然和流暢，也同時幫助不懂譯入語的人能夠瞭解翻譯，對比翻譯和欣賞翻譯。這工具實在是在翻譯專業上不可或缺的好幫手。
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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