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的功能

 擔任聖經翻譯顧問其中工作是檢查譯文內容，比如譯入語的使用者是不是能夠清楚明白，而且能準確理解。這話怎麼說呢？難道清楚明白就不是準確地理解嗎？原來真的譯文清楚並非一定能準確理解內容，我舉個例子，一次我檢查創世紀，經文說“他看見約瑟派來接他的車輛，他們父親雅各的靈就甦醒了”（創45:27），我很好奇不知道受眾聽到這裡，他們會認為約瑟派來接父親和家人的會是怎麼樣的車呢？於是我就問幫忙測試譯文的朋友，結果他就說肯定不是牛車，一定是馬車。可是當我們參考考古研究的時候，學者認為當時候約瑟用來接父親的是兩個輪子，被牛拉著的車（C. Aldred, JNES 15 [1956] 150–52, plate 17）。可見譯文是明白的，但對內容的理解卻不正確。那麼你可能會說，約瑟用什麼車來接父親不影響主要信息啊？何必大驚小怪呢？那麼在同章8節約瑟說“他又使我如同法老之父”，測試的人認為約瑟要告訴他父親雅各，他現在身份是何等地高級，地位比法老王還要大，因為他是“法老的父親”的身份。測試員沒有聽錯，譯文也自然流暢，可是“法老之父”是個稱號，是高級顧問而已（Wenham, 1998），並非說約瑟的權力和地位真的比法老王還高。以上的例子都讓我們知道清楚自然的譯文，不一定帶來準確的理解。

為了讓譯文能產生準確的理解，有不同的翻譯方式可以採用，其中這次介紹的是“替代”。正如上文提到“他又使我如同法老之父”，如果用替代來表達，就是採用譯入語使用者能夠準確理解的表達來替代一個詞或者某些概念，比如這裡的“父”，翻譯後可以是“他使我做埃及王的參謀”，這“參謀”也就是譯入語使用者理解的“顧問”，是清楚傳達約瑟的權力和地位沒有高過法老王。這樣的翻譯既自然，也流暢，不會給受眾帶來誤解。替代的方式不單可以用在容易誤解的內容，甚至可用在原語具備的詞，但譯入語卻沒有，讓替代幫助受眾掌握源語的資訊。比如聖經說“駱駝穿過針眼比財主進上帝的國還容易呢”，不少在太平洋和亞熱帶地方生活的人都沒有見過駱駝，所以在他們的概念和詞彙裡沒有這樣的動物。在翻譯的時候假如果採用如漢語音譯“luotuo”，因為譯入語的人沒有見過，沒有慨念，即或靠拼音可以讀出來，但基本沒辦法理解是什麼，更不可能想到這是一種動物。在這樣的情況下，替代就發揮它的功用，比如操譯入語的民族以務農為生，翻譯的時候可以用“大水牛”替代“駱駝”，即“大水牛穿過針眼比財主進上帝的國還容易呢”。這樣的翻譯是就讓受眾簡易地掌握內容。

現今隨著電視、互聯網的普及，旅遊業的不斷開拓，世界事物變得越來越接近，人與人的距離也不斷地被拉近，原本從未見過的人和事，因著這一切新科技帶動下都展現在我們眼前。現在我們以為在民族語裡面沒有的詞彙，不知道的慨念，在電子媒體的説明下，相信不久將來也會有所改變。到時候，替代這個功能也可能不再需要了。

話說回頭，在聖經翻譯裡，並非所有不明白或容易產生誤解的內容都可以用替代來解決，因為聖經是宗教書，裡面有不少具代表的宗教符號，那些宗教符號是不能隨意替代的，比如說“十字架”、“天使”、“基督”等。同樣有一次在檢查創世紀，雅各臨終前對孩子們的預言說“猶大是只小獅子”（49:9），幫忙檢查的人說他聽到內容是“猶大是一隻小狼”。原來在用譯入語生活的地方，那裡沒有獅子，沒有人看過這樣的動物，所以也就沒有獅子這詞。翻譯員為了讓受眾容易理解，就採用替代做翻譯。在這裡採用替代就產生兩個問題，第一顯然“狼”和“獅子”是兩種體型不同的動物，他們捕獵食物的方式也不同。這樣的替代只會對譯文帶來更多的誤解，不能採用。第二“獅子”在聖經是宗教符號，它跟審判資訊有關（賽38:13；哀3:10；何5:14），又啟示錄5:5提到彌賽亞是“獅子”等，假如在創世紀使用了替代，這符號在其他地方出現就失去統一性，也失去這詞作為宗教符號的特徵。

替代的確是説明受眾能夠清楚掌握經文信息，不過，因為這樣的翻譯並非以作者為中心，即不再是以他們的歷史時空來表達，容易對事實帶來混淆。我們不是有看過耶穌穿上漢服，跟穿不同民族服的小孩子坐在一起的插圖嗎？這就是脫離了歷史時空，因為耶穌從來沒有穿過漢服，更沒有接觸過不同民族的小孩。這些插圖只是在表達耶穌愛不同民族的小孩。資訊是明白了，但卻失去了歷史真實的一面。這裡忠告各位翻譯員，當大家在使用替代的時候，想想所採用的替代會不會成為真理的絆腳石呢？

沈老師